加入网球队之后的一个星期平淡地过去了，我觉得我已经适应了，这期间通过与凌直对话我知道了更多关于网球队的事。
首先，华园网球队其实只有18个人，好像不少，但是在华园所有运动队伍里网球的人数是最少的。华园中学致力于培养国家级运动员，每个队伍都有一定实力，连女子排球都有二十多人。而且，网球队有八个人不参加训练或不常参加训练，有五个从来没出现过——我当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——另外三个是队长和副队长，还有我。
两个队长都不来训练要怎么进行啊？对了，副队长其实就是司马诘，不过这个职位好像没什么用。
另外，华园网球队只有男生，公孙月是无关人员。学校没有成立女子网球队的意图。
这一个星期里，我不是没有去过网球场，我去过三次——但是凌直却把我归类到了“不经常参加训练”那一类，原因是，他认为我以后缺勤的次数一定会越来越多。
“其实，这根本不算是训练是吧？”我正站在球场边，看着两个初一的学弟打球，凌直站在我旁边。“谁想打球谁就打，谁想看球谁就看……无组织无纪律，没有教练，队长也不来……华园居然会养这么一群闲人，太出乎我的意料了。”
等等，我是不是说太过了？凌直应该是喜欢这个网球队的吧，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坏话？
“的确呢，网球队离解散也不远了，等到那个比赛之后，华园网球队应该会消失吧。”
“哪个比赛？”
校运动会？
“全国青年网球大赛？”
“你是说，全国？”
“进入那个比赛之前需要在全市进行海选，我们每年都会参加，不一定要获得优胜，只要赢了圣夜就好了——蓝发这么说过，只要赢了圣夜，网球队就不用解散。参加比赛的人当然是，队长或副队长，前年是队长，去年是副队长。”
“为什么一定要赢圣夜？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？圣夜中学的网球队是全市最强，会打网球的人几乎都去了那里，华园也是为了与圣夜竞争才成立的网球队，不过因为圣夜网球队的名声太大，华园根本招不到网球人才。”
“我还真是孤陋寡闻啊……”
“因为不在同一行业吧……”
“等等，难道圣夜有比公孙水色更厉害的人？”
“有……”凌直迟疑了一下，“还是没有呢？”
您老别吓我。
“前年，公孙静也赢了？”
“那个……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直呼队长名字的人，有本事你在他本人面前直呼他的名字试试。”
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“前年我们赢了，对了，听说副队长原来在圣夜中学，因为看了队长的比赛才来到了华园中学。副队长没有打赢过队长，但是去年队长让他参加了比赛，结果我们输了。今年，听说圣夜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，搞不好，即便今年队长亲自上场还是会输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凌直沉默了一会儿，初一的学弟还在打球。
“我曾经去看过那个人打球，为了获取情报……结果，有一段时间我完全失去了打网球的斗志。”
“我，大概能理解……”
公孙水色已经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了，一般人看到公孙静也打球的话一定会灰心的，但是知道公孙静也有多强的凌直却坚持了下了，努力成为了实力仅此于副队长的人。这样的凌直，原来也曾经想要放弃网球啊。
因为那个人很强吗？强到自己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吗？
网球队里有一半的人对网球没有斗志，坚持晨练的只有九个人，把我算进去的话是十个，不算公孙月。而这九个人却完全不一样，他们是在努力的。
因为球队里有公孙静也，因为有他在，一些人丧失了斗志，一些人看到了目标。留意一下放学后来网球场的人就会发现，一些人打球特别随意，另一些很认真。
但是，那些努力的人却不可能打败公孙静也。
现实真是残酷啊。
彼此沉默半分钟之后，我开口道：“该回家了，走吧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我已经迈开了步子，因为我知道凌直一定会跟上来。但是这一次，凌直慢了一步。
他站在原地，说道：“一个星期之后，我们再打一场吧。”
“好啊。”我根本没有思考，真的是脱口而出。末了，我又问一句：“为什么是一个星期之后？”
“蓝发私底下对我说，到那时你可能就能打败我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再过一个星期，就是蓝发所说的，“半个月之后”了。到那时我真的能打败凌直吗？
在过去的这一个星期之内，我与网球队其他人对打过，有一次输给了一个叫郭佳的人——那当然是我故意输的。至于我为什么故意输，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赢。
一个星期之后，也正好是月考的时候。对于身为班级前三名我来说，这一个星期我应该用来好好复习的。
是夜，坐在书桌前，面对着摊开的资料书，我在想，我还是努力一下比较好。
最近看到凌直和别的队员打球，他的技术增强了不少，看起来就是很认真的样子。他每天都会去网球场，有时打球，有时不打球。而我总觉得，他在努力，如果我不努力一下的话，是看不起他。
所以，我开始每天放学后去网球场找人打球，有时候呆在学校的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。最夸张的是，有一次我连着和三个人打了球。
好吧，最后一局其实打了很短的时间，不算是比赛。
那天，公孙月在网球场，公孙水色也在。不过他们站在离球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。凌直不必说当然也在，他站在不同的方向，球场的另一侧。
我打完了两盘网球，这时候郭佳走到了我跟前。
他说：“能和我再打一次吗？我知道上一次你是故意输给我。”
呵呵，看出了我故意放水所以不高兴了吗？
“可是，我已经打了两盘，体力剩余不多，我想直接回家了。”
“不会占你太多时间的，我只是想要……你发球，四次，我看我能不能打回去一球。”
“这样啊。可以。”
“请认真打，前辈。”
“额……就算我是二年级，你也用不着那么称呼我，我会不适应。”
“……”
两个人各自站好。
我看着郭佳那副认真的神情，我想到的是，他现在破绽太多了，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他接不到球啊。因为我上一次和他打过一局，所以知道他的各项数据，比如移动速度、击球的习惯什么的。这样的话，我就能看得到，球场上的哪些点是他够不到的。
我把球打了出去，球的速度很快，落地点在边线附近，靠近网，落地之后它弹到了球场外。
“刚才那球……”我听到公孙月的声音，“过界了吗？”
从她的角度看的话，应该是看到球压在线上，不过那是立体图像，如果像我一样在脑中绘制好3D图像的话，就看得到球没有压线……主要是因为我把球打到了左边，而他们站在右边，所以会看错吧。
“我……也没看到。”我说道。
“没有过界。”这是公孙静也的声音。
听到这声音，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。他站在那里好久了，刚才一直没听见他说话，好像他只是在看球。
说起来，他的对面站的是凌直啊。我看了看凌直，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。
呵呵，我想什么呢？
我的第二次发球，我把球抛得很高，在它下落的时间里我在想要打出怎样的球。
郭佳是真正的新手，它的最大弱点在我看来是移动速度不够快，这也有他反应速度不够快的原因。当然，就新手而言，他已经算是优秀的了。
我望向对面球场，看到了很多个点，那是郭佳的弱点。
球接触到了球拍。我暗暗对自己，注意这一瞬间球拍与球的摩擦。
我在发球时打出了高吊球，球的轨道呈一条弧线。郭佳一定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球，他采取的措施也是错误的。
他慢慢地往后退。后退的速度很慢，过一会儿，在他的球拍还没够到球的时候，球就会落地。
事实和我想的一样。
我有些失望。现在我注意到了，我希望我的对手是一个很强的人。
郭佳把球扔了回来，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心。
第三个球我知道怎么打了。
我打出了常规的球，只是球的速度很快。
郭佳把球打了回来。而我，在把球打出去的瞬间就开始了向前移动。郭佳打回的球，和我猜测的是一样的轨道。
我把球打了回去，打他个措不及防。
“我输了……”他低下了头。
我该说什么呢？能打回我一球已经很厉害了？那样更招人恨。
“刚才把球打回来的时候，什么感觉？”
“一瞬间有些惊喜……但是，那也是在前辈你的计算之内是吧？我太笨了。”
“把球捡回来。”
“哈？”
“把球捡回来给我，还有一球呢。”
球再次回到我手心的时候，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公孙水色所在的方向。
他一直在看吧？
因为顾虑到他在看，我不敢打出太厉害的球了。
没有想太多，我把球打了回去。
我看到了郭佳把球打回来似的姿势。
应该球因为打到了他的左边，他不得不跑过去，而且他不会用左手，所以只有把右手伸过去。
一瞬间我就知道了，球会被打到左边。
面对这样的球，我一般会用左手。而如果我用了左手，他就输定了。
郭佳输了。
“前辈的‘神之眼’果然很强……”
“‘神之眼’？”
“公孙月说你的预测能力能强，所以称得上是神之眼……”
“才不是什么神之眼……”
“那个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，前辈别介意……”郭佳陪笑道。
“是‘Devil‘seye’……恶魔之眼。”
招来不幸的，恶魔之眼。
“居然还真有名字……”
“——为什么今天要找我比赛呢？”
“因为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。”
“你的目标应该是打赢一球而不是打回一球吧？”
“嗯……蓝发对我说，能打赢你一球，就说明我有了很大进步……”
“哦。我先回去了。”我转过身，却又听到了郭佳的声音。
他问我：“前辈你觉得我适合网球吗？”
非常好的问题。我一直在等有人问我这个问题。
“当然适合。你的确变强了，这一点，最擅长观测的我看得出来，你打不赢我一球，是因为我也变强了。是你的话，一年之内可能不会变得很厉害，但是……两年，两年之后，你应该就和我一样厉害了——要听实话的话就是这样。”
“谢谢了。”
我走到了场外，凌直在等我。没有任何多余的话，我们一道走着——因为我确定凌直是在等我。
我说：“我还真的挺想和公孙水色打一场的——不对，准确地说，我想赢他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不为什么，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努力的理由。
“刚才打球的时候，总觉得，他在看着，让我很不自在。果然，他是很特别的吧。”
“你也够奇怪了。”
凌直说话的时候，神情有些落寞。
我想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，他是不想我超过他吧，或者说，他知道我会超过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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